走过那山路十八弯

每当我看到大山的时候，我都会想起初中二年级时一个人进山，走过那山路十八弯的点点滴滴。走在那来回六十里的山路上，那山路十八弯的情、那山路十八弯的景，常常浮现在眼前——

那年十月份，一个星期天的清晨，在银坑中学读书的我一觉醒来，肚子饿得咕咕叫。整栋学生宿舍几乎只有我一个人星期天住校，因为在上学期末曲洋初中与银坑中学合并了，原来随父住在曲洋初中学校里的母亲姐姐兄弟都回到一百二十多里外的老家了，父亲也调到新的中学任职了。我只好随学校合并住在银坑中学学生宿舍里继续完成学业。银坑中学是一所农村中学，除了学校附近的同学走读之外，绝大多数同学都住校。星期六下午大扫除、给班上菜地浇完水之后，住校的同学就陆陆续续回家了；他们要回家把下周吃的米肩挑手提着在第二天下午赶回学校交到食堂。正处在三年自然灾害刚刚缓过来的时候，物资十分困乏，供应都在票证之中。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昨天中午用一张饭票给同学换来的三两大米放入口中，滋滋有味的嚼了起来。突然，我想起，我们家在曲洋初中的菜地里还种了几畦番薯，仔细算来，现在番薯还不怎么成熟、个头还不算大，但是，还是可以挖了，现在去挖挖看，也许还能吃顿饱的……

说走就走！我背上自己的书包，一路小跑，踏上了去曲洋初中那三十里的山路。穿过一段晚稻田，就开始进山了。从银坑到曲洋，山山相联， 那时候因为不通汽车，只能走路。这三十里的山路，人们说，它有九曲十八弯。这三十里的山路，我随父母亲姐姐兄弟一行走过两个半来回，那是我上初中一年级时，母亲姐姐兄弟随父亲工作的调动，暑假搬家时、当年过年回老家时和这个学期开学初再搬家时走了两个半来回。虽然路不太熟，但是我还认得。沿着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走过一段比较平缓的山路；然后，上山又下山，下山又上山；过了那山顶上的凉亭后，再下山又上山、上山又下山，就到了曲洋圩，走过曲洋圩就到曲洋初中了。这条路，树连着树、竹连着竹，树丛中、竹林里，古藤缠绕、缠缠绵绵，水边的芦苇疯长，路边的杂草丛生，山路弯弯，遮天蔽日，凉汽透人。走在这条路上，对于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少年来说，的确有点怕。我在路边拣起一根枯枝，拿在手上为自己壮胆。一路上，我饿了，嚼几口着口袋里的大米，渴了，找山泉喝上几口；一路上，我眼睛盯着前面的山路，生怕路边突然会有什么动物闯出来，还不时回头看看后面的山路，看看有什么动静……终于在太阳快要正中的时候，我顺利来到了曲洋初中。

在曲洋初中，我找到留守学校、五十多岁的李师傅，向他说明来意。李师傅望着我疲惫不堪的瘦小身躯，赶紧给我拿来开水和吃的，一个劲的说可怜、可怜……休息一会儿，李师傅拿起锄头和我来到我家种的那几畦番薯地里。那几畦番薯虽然缺少管理，但是，还是长得生机勃勃，看见久违的小主人，似乎格外高兴，在微风下，摇头晃脑，拍手欢迎。李师傅帮我挖了满满一书包番薯，帮我洗好、晾干、装好，又挖了一碗自己的米用纸包好放到我的书包里。李师傅还留我吃了午饭，让我多吃点、吃饱点。吃了午饭、休息一会儿后，李师傅送我走过曲洋圩，望着我渐渐走进山里看不见了，才回去。

沿着这条刚刚走过的九曲十八弯的山路，我背着自己装满番薯、大米的书包，就像得胜的将军一样，高兴得又蹦又跳、一路小跑；忘记了疲劳、忘记了害怕，上山又下山，下山又上山，过了那山顶上的凉亭后，再下山又上山、上山又下山，在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回到了银坑中学，见到了陆续回来的朝夕相处的同学们，情不自禁地和他们说起了这次难忘的山路十八弯之行。

时光过去了好多年。每当我看到大山的时候，我都会想起这次一个人进山、走过那山路十八弯的点点滴滴；想起那山路十八弯的情、那山路十八弯的景；想起那可爱可亲的李师傅……

作者：赣南师范学院林俊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