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人分享不到20平米的空间,你一定不会幸福;如果这六个人都是男人,那简直就是一种痛苦;如果还是六个邋遢的男人,恐怕只能说是恐怖;最不幸的是,这种恐怖的日子要过四年。我活下来了,仰天大笑于毕业典礼,不亦快哉?
没有最脏,只有更脏。袜子是河南味的,球鞋是浙江味的,内衣是江苏味的,饱嗝是重庆味的,口臭是山东味的(这是俺老乡,山东人是本宿舍最大的股东);如果你说我们没叠过被子,我们会很委屈的,因为我们很清楚的记着我们叠过几次。如果你说我们宿舍的味道是最难闻的,我们会很委屈的,因为这是个人爱好问题,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不是有人喜欢吃臭豆腐吗?看着浙江兄弟在毕业前给他那双穿了四年的假耐克洗处女浴,免得它受拣垃圾的大爷虐待,你能说我们对宿舍的东西没感情吗?脏是表象,干净在心里。所以即使发现我刚洗的袜子穿在河南人脚上,我都不会发脾气,你信吗?不信你问他去,地址和电话不告诉你。
当俺刚打了一份排骨,河南老大就过来朝地上吐口唾沫说:“嘿,这你也吃,上面就没见肉,肯定被大师傅啃过。”然后扬长而去。江苏老二和浙江老三各夹一块吃了后打起来了,因为一个认为大师傅用的牙膏是中华牌,一个说是黑妹。最后还是重庆兄弟解围成功,他说:“大师傅根本就不刷牙。”如果你是俺,你还吃得下去吗?你不是俺,俺不但吃得很香,还从汤的味道里辨别出大师傅用的洗发香波是飘柔的,比上次飘影的要香。吃什么真的不重要,关键看吃的心情,想想万里长征,人家吃皮带不也很解谗吗?革命乐观主义是在集体宿舍生存的第一法则,也是唯一法则。
在路上碰到漂亮mm是可以吹口哨的,不必介意她身边那男的是不是她男朋友,我们有六个人。一般情况下,男人都是很理智的,一个打六个的英雄在大学里很少见,能上大学的智商一般不是太低,太低的在高中时就已经落下终生残疾了。现在每看到漂亮mm俺就想,要是俺哥们在就好了,可惜,俺只有一个人,于是只好悄悄咽口水,还不能被她男朋友看见。从口哨的出口到口水的进口俺明白了为什么国家那么反对贸易逆差,味道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考试时是很放心的,记得一位伟大的军事家曾经说过:“战争最艰苦的时候,就是胜利即将到来的时候。”成功就在再忍耐一下,总有兄弟会做出头鸟,然后成为吸引老师注意力的替罪羊。老师只有两个,而兄弟有五个,何况还有别宿舍的兄弟偶尔做外援,于是只要忍功过硬,及格和良都不是问题。当然如果想得优,恐怕就需要更多兄弟付出血的代价,俺不忍心,于是俺几乎没得过优。从那时起俺讨厌得优的,他们太残忍,而俺的善良就在他们的残忍反衬下显得更加可贵。
穿着学士服上台领学位证书的兄弟脸上都满是沧桑,俺明白那沧桑中掩饰着得意,没见那家伙脚上还穿着破拖鞋吗?难为校长竟然没看见,就算没看见,也该嗅到的,校长毕竟是校长,不嗅人间烟火。世上只有一种人洒脱,就是撒着拖鞋的。俺也想穿拖鞋上台领那个本子的,可是俺们宿舍唯一的一双拖鞋已经在台上了,于是俺只好穿他那双假耐克。直到现在俺都搞不明白,只一次怎么就传染脚气了呢?概率其实是没什么用处的,所有的必然性对你的影响还不如偶然性的一次袭击。明白了上述真理你也懂得了,为什么意外的总是你。
天南地北的六个人呆了四年,完全没半点感情,这是我们一直很自豪的,这才是新世纪男人的楷模,铁石心肠嘛。直到把最后一个兄弟踹上火车,才发现诺大的站台竟然没有一个兄弟,那一刻我变坏了。
从那以后我发誓,不再吃排骨,不再用中华或者黑妹牙膏,不再用飘柔和飘影洗头,也不再穿耐克,甚至不再吹口哨。那是属于406的,永远的4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