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半神和早逝的天才,
我不能有更多的怀念,
死了,就是死了,正如未生的一切,
从未人有谈论过起始与终止,
我心如死灰,没有一丝波澜,
和死亡类似,诗也是一种死亡,
它适合于盲人和哑巴,
因而适合于凶手烈士,
适合于面对屠弑狂舞。
这是节选自跟诗人海子有着同样命运的年轻诗人戈麦的诗《海子》。戈麦同诗人海子似乎冥冥中已经约好了用同样诗意而又静寂的方式离开了这个喧闹的世界,诗人已习惯于心灵的独处与灵感毫无节制的放逐,他不适合生长在闹市,他们习惯各自朝着诗歌领域的极乐世界去追逐另外一场玄妙懵懂的千年对话,他们与先哲往者继续着诗与诗人的修行。
一个朝代,一种环境,并不缺乏浪漫的文作与题材,也不乏与诗歌恋爱的精神病患者,而在当今的现代诗歌史上,海子则是为诗歌献身的第一人,他为诗歌而选择了一条通往更高层次的魂灵递进方式。为诗歌而来,为诗而去,本身已蔚然成诗。就像法国20世纪最重要的哲学家让-保罗•萨特说的一样:“实在的东西永远不是美的,美只是适于想象的事物的一种价值,它意味着对世界本质结构的否定”。海子的诗歌深深的烙上了那个特定的历史时代与自身成长环境下的双重印记。他想要极力的去用诗人朴素的话语与不朽的思想脉络去诠释我们熟稔已极却未深切体会的那种美妙的艺术感知,可是,在那个艺术与文学领域的冰冻期还未苏醒的阵痛时代,历史是无情的给予了这种超意识与超现实主义一记响亮的耳光。可是,在一位天才诗人以诗人独有的方式来诠释这种理想主义中的浪漫与悲惨相交织的信仰自由的时候,无疑给予了这片沉寂多年的热土来了一场震撼世界的文化大爆炸,从此,诗歌的禁锢与思想的钳制被炸开了一道缺口,疯狂的诗歌运动浪潮席卷而至。
海子的诗歌是从朦胧诗内部脱胎而出的。海子84年开始发表作品,正是朦胧诗鼎盛之时。朦胧诗作为新的诗潮风靡全国,随后开始疲软,而海子则踏着它的“肩膀”实现了自己的飞跃。海子诗与朦胧诗之间的本质区别,主要表现在所运用的诗的元素上。朦胧诗用景物、事物自身传达诗情。诗中通常布满景物,从一事物到另一事物游走,在一定程度上削弱诗情的张力。海子诗歌则用事物的各种“意象”表达诗情。海子作诗如挖地道或如虫子钻入果实中,会取多种事物或事物各个方面的意象,对一事物或情感反复锤打,深入或飞翔,放大或缩小,造成深入骨髓之感。而在海子同时代的顾城、北岛、舒婷、芒克、食指等一大批被称作“今天派”或者“朦胧派”的诗人身上,也是命途多舛,风格各异。他们作为同时代也是新时期诗歌运动的标杆,衍生出了往后十年乃至二十年诗歌文学的一度繁荣。而中国现代诗歌之所以获得“朦胧诗”的称号,与顾城有很大关系。当年,一篇评论文章针对顾城的一首诗指出:太朦胧,看不懂。引起广泛的争论,“朦胧诗”这个名词由此确立。顾城的诗很有特色,也比较容易辨认。由于他的诗中有很多超现实的想象,顾城个人也获得了一个“童话诗人”的桂冠。北岛早期的诗作中,美学的叛逆性同纯粹的历史的投射混合在一起,成为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时代精神的表征。而舒婷有她自己的创作理念和创作意象,她给新时期诗坛上带来的震撼,可以说是一支独秀的“彩蝶”,划过所有读者的眼帘。她出生于新中国,成长于十年动乱之中,和其他朦胧诗人一样,她以独特的体验,自由的艺术形式,充满创新精神的诗作,给诗坛带来冲击,现如今,舒婷也是如今现存的“朦胧诗派”中状况较好的为数不多的诗人之一。而北岛的诗歌则是那个时代独有的批判运动和现实主义批判文学的先锋,批判意识和忧患意识是北岛诗歌的意识体现形态。总之,在各自思想交汇和各种新式食物集中涌现于文革结束后不久的中国大地时,一个诗人群体和一位孤军奋战的天才诗人共同在维持和推动着那个时代诗歌生命的延续与前进。但是历史往往是由后人来不断改进和发展的。就如同海子等一大批中国新时期诗歌运动的健将一样,他们共同点燃了新时期新文学诗歌运动的火炬,却并没有一直跑到终点,而是半路夭折,折损和延迟了诗人本身的生命质量和一个伟大时代到来的绝好时机。也正是如此,在后海子、后朦胧时代的中国诗歌始终未见大的起色。而所谓的“朦胧诗派”可以说现在根本不存在了,那只是历史给予一个诗歌时代的定位,以及一代人为诗歌而歌诗的一个时代印记,同时也是后来者给予前人成绩的一个肯定而已,它是一个时间和历史概念,而并非那个时代诗歌的统称。
而到如今,海子回归大海的22个年头里面,“朦胧诗派”诞生和的近30个年头,为何会出现一个疯狂读海子和纪念海子的时代?一方面,可能与当时社会的大背景有关联, 那那是一个迷茫、无奈、而又看不到诗与诗人前进曙光的阵痛期,人性与个性的压抑,思想与理想巨大的冲击和相容相克,以致当时的人们给予了海子非常多的象征意义。另一方面,也与当时社会的价值观有关。当全世界对于他的死亡手足无措的时候,一群北大的年轻学子和诗歌运动的继承者开始打出了“天才诗人”、“诗歌的殉道者”、“屈原之后的又一伟大的划时代诗人”等一系列灿烂荣耀的光环和无数赞誉之声直到现在仍不绝于耳。那么在现代这个充满浮躁浮华的快节奏时代,谈论和怀念海子以及海子的诗到底有何现实意义呢?又或者说,对于海子现象引发的社会问题我们该如何来看呢?后海子时代的诗歌运动何去何从?而对于当今的一大批在自觉或不自觉继承和践行着诗人与诗的轨迹时,该用怎样的一种心态去把握海子这样一位在特殊时期有着特殊贡献的特殊诗人呢?
有人说,自从19世纪末期以来,诗人为形而上学的原因而自杀以成为西方思想史上一个恒常的主题,而诗人的死亡则象征着某种绝对精神和终极价值的消亡。在海子的巅峰诗作《太阳》中,表明他正是在这种忧患意识和极度的恐慌无助之中开始觉醒的,他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人类的尽头,他觉得诗人与诗都该回去了。还有后人说,海子的死是他在不自觉而又不可避免的承担了诗人为诗而死的意义,自我了断却成为了“向死而生、为生而死”的悲惨壮举。或许有很多的诗歌爱好者都由这样一个印象,在我们接触的很多真正的诗人之中,很多都是自杀而亡的,似乎这成为了一个诗歌领域的怪圈,而这个问题,也是与海子同时代的北大人不可避免的“诗歌魔咒”。诗人骆一禾是海子短暂的一生中最重要的朋友,而且是海子诗歌的坚定捍卫者。海子死后,他为海子的丧事四处奔波,为海子诗集的出版奔走呼吁于,最终积劳成疾于海子死后的一个多月之后脏器衰竭而死,年仅28岁。骆一禾的绝笔,是5月13日夜写成的纪念海子的文章《海子生涯》。在海子死后不久,同为北大年青才俊的诗人戈麦,1991年9月24日的晚上,也自沉于当年国学大师王国维所溺死的北京西郊万泉河(未名湖水即引自万泉河)中,时年24岁。作为海子和戈麦的好友,诗人西渡说:“ 我宁愿相信他(戈麦)的生命本来是可以挽回的,诗坛的冷漠对他的死是有责任的。在西渡看来,是当时的那个时代,忽略了诗人群体的存在,或者说,是无知的年代挤压和断送了那个年代中国诗歌生存和发展的巨大空间与珍贵血脉。我们现在还无法准确的去批判和认知那个时代对于诗人以及诗歌发展应负有的责任,但是有一个事实可以确定,他们确实是那个时代且是中国诗坛顶级和自热生成的优秀诗人。
那么今天的人们能够从海子诗歌当中学到哪些东西呢?在后海子的诗歌时代,如何继续去努力实现诗歌运动的伟大复兴呢?海子诗歌意象的特点是具有立体性,浑圆性。海子诗歌在立足整个社会年代的大背景下,经过自己的深入社会与人性的思索与联想,借用明线和暗线的文学思路来表现的艺术直觉,是一种在光明光鲜光亮的文字包装下孕育的一种彻底的无助与绝望。且不说这种对社会对自己的生活态度与认知是对是错,单就这种表现手法而言,却是非常人能达到的。海子对书籍涉猎的非常广泛,不管是外国的名著如《圣经》还是中国文学史上各个朝代的文学著作都有了解,包括《诗经》、《楚辞》等。正是这种博览群书的良好文学文化功底给了诗歌创作创造了无穷的源泉与灵感。所以海子诗歌的形式自由多样,变化无穷,长短句、三言、四言、五言等信手拈来,不拘一格的形式与独特鲜明的思想个性经过诗人的完美融合,便倾泻了无数诗歌创作的灵感与风华诗篇。
海子曾说过,诗“要直接面对实体。”“诗应是实体强烈的呼吸和微微的颤抖。”“诗人的任务仅仅是用自己的敏感力和生命之光将黑乎乎的实体照亮”。海子的实体与意象派诗人的“实体”有着根本的不同,后者只是对具象的强调。海子的实体是沉睡在我们文化中的原始生命和精神。而这种原始生命和 精神正是一种对过去与现在、现在与未来的执着探索与不懈追求。在创造之日,实体活动起来,成为主体,进而成为这个时代的主流。
海子诗歌所表现出来的理想主义是人类原始生命通过人类语言创造的另一个童话世界。他与顾城想建立的“世外桃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而这个方面,也可以看到“朦胧诗派”在海子的诗歌创作以及精神层次的巨大影响。但是在那个时代,它所放射出来的光芒却照亮并深深刺痛了无知的黑夜,它是黑夜给予诗人、给予一批文化自觉的先知黑色的眼睛,他们共同孕育了中国现代诗歌的黎明。
海子带着诗歌来到世界,最后带着诗歌安逸的离开,他把诗歌创作与人格构造完美的结合起来了,自此,海子成为了诗歌的代言人,海子成为了诗歌领域的精神象征,他是诗歌的象征。
从海子诗歌当中我们能够领略到诗歌真正的精气神与真善美,他是在用自然与原始生态的意象来重新组合与构造诗的语言,并且身体力行这种伟大的诗歌创造。
他是一位真正的诗人!
海子带着对诗歌精神的信念走入诗歌,走入永恒。海子的诗歌精神即浪漫精神。它要求通过一次性行动突出原始生命的内核和本质。海子的诗歌就是这种行动,它给我们展现了一个宠廓的前景,我们开始从当下的现实抬起头来,眺望远方。天空和大海的巨大背景逐渐在我们身后展开。
历史把海子赋予了整个大海,同样,海子也正走向大海,走进诗歌的肉体里、灵魂里。
为诗歌叫好,为海子欢呼!为时代自豪!